第(3/3)页 “入深要提前申报吧?”康鸿钧问。 “之前需要,现在只查返程车票,但得gl,疫区的必须进酒店gl,昨天说非疫区的可以在家gl,深圳所有小区也实行封之闭管理,形势还是紧张。”致远道。 “前几天全市免费发消毒液泡腾片,仔仔还申请了呢!”桂英说完朝晓星轻笑。 “刚刚爆出来说一对夫妻隐瞒yq回到深圳,结果确之诊了,确之诊后整栋楼gl,现在已经立案了!”康鸿钧搬运消息,因为晓星的缘故,他无意识中也开始关注深圳的动态。 “隐之瞒之行之程要纳入征之信之黑名单的,现在不戴口z也违法的!非常时期,非常措施。再不控制住没法开工呀!”桂英感叹。 “你们公司什么时候复工?”晓星问桂英。 “申请了两次,没批准。大概按行业在慢慢恢复,我们会展行业晚些。公司领导很着急,到处买口z呢!现在是企业给员工提供口z,行政的那些这时候哪买得到呀!”桂英摇头。 “你俩这一回,咱四个也不知下一次喝酒是哪一天咯!一直说请你们去我的店里喝喝茶一直没凑成!”康鸿钧有些伤感。混迹乡镇的他很少结识外面混的人,好不容易碰上老同学也愿意交心的,可惜人家又要离开。 “这不晓星在嘛,你多来这儿坐坐,一样!混一线城市也好混十八线乡镇也罢,本质没什么区别。还是在乡里舒坦,压力小了十八层,我一回屯又胖回去了!”桂英说完跟鸿钧碰了一杯酒。 “梅梅一直哭着说要回来,一直在说。要不是学校禁止,我早管不了她了。”一直在为三人沏茶倒酒的晓星忧心忡忡地说。 “我一想起梅梅就心疼,娃儿跟她爷最亲了。”桂英叹息。 “会过去的,只是太突然了!”致远挠着酒后通红的脖子。 “那……小孩她爸爸什么打算呀?”鸿钧借酒打听。 “能有什么打算?这些年一直混日子,没法说他……”桂英生气。 “英儿啊,我在想我要不要回去……现在也能买到票了……”晓星因此犹豫了一夜。 “你回去了三十亩地怎么办?学成怎么办?人早火化成灰末了,你回去的目的是什么?”桂英铿锵反问。 晓星答不上来。 “过去的让过去吧,既然回来了,心就安在这儿!也该往前看了!学成一年年长大,梅梅现在也处对象了,咱俩一转眼四十岁踏过去了,后面还有几年可潇洒的?”桂英说得好个响亮了,四人良久沉默。 “票也不好买!现在全国确之诊的人数每天成千成千地增长,火车上不安全,大人感染了倒还不怕,小孩哪受得了呀……”康鸿钧缓和气氛。 一劝起晓星康鸿钧没完没了,惹得桂英在旁偷笑,想开他俩的玩笑又见时机不好。这一天四人全喝多了,说了不少离别的话,画了很多未来的愿景。晚上在维筹家蹭饭吃,饭后维筹骑摩托送桂英夫妇回马家屯,晓星开着鸿钧的越野车送他回镇上。 到了惠民农用机器店铺门前,晓星帮鸿钧停好车后扶他下车。康鸿钧此时醉得根本站不稳,意识勉强清醒,说话缓慢嗓门贼大,他主动掏出钥匙示意晓星帮他开门,开门后两人搀扶着进了鸿钧的客厅。自打重逢晓星后,鸿钧以为天要帮他,每日将家里收拾得整齐有序,只盼着晓星跟她朋友偶来光顾赏脸,奈何没有。晓星这些天一门心思地耕种,一打电话不是种地的事儿便是机器出问题。一个要谈情爱,一个要干事业,话题总说不到心坎上,急死了一个康鸿钧。 晓星将鸿钧放在沙发上,给他盖上被子,然后倒了一杯热水给他醒酒。鸿钧一接水杯手不稳当热水洒了,晓星赶忙找来毛巾在鸿钧胸前为他擦水。此情此景,还犹豫什么。康鸿钧忽然握住了晓星的手,紧紧地握着,两眼望着晓星既在哀求也在承诺,天知道一个中年离异男伸出这一手了多少的勇气。晓星想抽出手可惜力气不够,索性,她坐在沙发边,任由他拉着她的手。 相识时间不长,思念缘何如此浑厚?晓星也不解,整日魂不守舍的,一闲下来净想着鸿钧的那张脸,连犁地干活时也忍不住因他分心。 过了十来分钟,晓星低下头轻声说:“我还没离婚呢!” “没关系,我能等。”高大的男人信誓旦旦,却慌张得湿了眼眶。 此时此刻,康鸿钧一大男人在哭什么?大概是怕晓星还没有属于他却匆匆忘了他吧。 康鸿钧的婚姻起于偶然终于必然,回头一想十年婚姻,除了糟糕只剩可恨。离婚后这些年他一个人带孩子的经历并不顺心,生意上的成功带给他的只有转移没有安慰。媒婆街坊介绍过很多二婚妇女甚至光鲜靓丽的年轻姑娘,他始终没有相中的。此刻眼前正有一素雅、深沉、柔美、纯净的女人,康鸿钧无法克制。包晓星的神秘与魅力像火苗一样每天在他心头燃烧,他一个中年人忽然变得患得患失、自大自卑,偶尔蠢得连话也不会说、路也不会走。他好像从没有爱过人一般,人到不惑之年才尝到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滋味。 疯狂,只有疯狂。 又过了很久,康鸿钧从后面抱住晓星的细腰,他想要干些什么又没有胆量,晓星的神圣纯洁像符咒一样压制着他。爱情与道德在对抗,酒后的男人这时候只能紧紧地抱着她,恨不得把她吞噬融化。包晓星抚摸着男人在她怀里的头发,低头用食指指腹在鸿钧脸上描画他通红迷离的五官,她记不起上一次被男人这样拥抱是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。这一夜,她也醉了。半夜柔情,清醒后鸿钧送她回来时已凌晨四点,垣上的公鸡还没叫,但学成的小狗却饿得汪汪汪。 同样凌晨四点,兴盛家里一团凌乱,连三只黄狗也睡不踏实。弟兄们前来送行,桂英形体凌乱地在客厅地上收拾箱子,兴盛半夜起来做的烙饼、蒸面、生粥致远没吃多少全被老三老四老五和桂英吃完了。凌晨五点,马兴波载着二哥、英英姐和姐夫出门走了。何致远七点坐上了大·荔高铁站,九点钟顺利搭上了回深圳的高铁。 同样凌晨四点,钟理双手插兜在农批市场里夜游。铺子里的邻居慢慢多了起来,黑夜里开始有了男人的咳嗽、茶叶店的犬吠、没有关的阳台灯、旋转的空调外机、早起搬货的工人……想必他家的事儿再次成了市场里的八卦头条。人们在替父亲委屈惋惜的时候一定在谴责他的可憎和不孝!丢人丢到这份上,钟理已经不介意了。只是,他还有很多想不通的问题。 难以启齿。 爱他一生的父亲去世了,他一点也不难过,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理,钟理自己理不清,只觉难以启齿。他心底没有产生任何重大的波动,概是因他失去的人并非是什么重要的。人会轻看、轻视一个全心爱自己的家人,这样的心情一定不只是他有,他单单想不通为何自己的真实感受是反常态的,所以以常态的、世俗的、道德伦理的路径去分析这个问题时,他得不到答案。 人是极其复杂的动物。 父亲猝死,这些年一直自我逃避的钟理此时的确不难过,只是当他某年某天忽地想通好些事情之后,内疚与自责会在夜半梦醒之后无情地捶打心脏,可叹那时候他也成了别人的爷爷了。因为善良,所以钟理后半生乃至死始终饱受自责、羞惭和懊悔的折磨。 自打得知钟能去世以后,老马这些天又不可控地走神空心。周三中午他抽了几锅烟后忽来了劲头,清醒的老头赫然抛下忧思给孩儿们炖汤去了。过度的思虑没有意义,如同哲学思辨没有现实价值一样。肉汤放到灶上以后,老马又去漾漾屋里整理衣柜。 余生不长,所以老马必须抓紧时间好好疼爱这两个娃娃。对于死亡,沮丧、愤怒、惋惜该是年轻人的事情,老年人得默默接受才对。他一个老外公该好好静守未来的幸福,为了下一代的美好明天,老头白天必须不停地奴役自己,以期晚上老迈的身子骨可以像漾漾一样睡得单纯安宁。 二月二十六日晚上八点,何致远乘坐的高铁到了深圳北站,按照政策,办完几道手续以后他出了深圳北站,然后家门也没过直奔上塘中学的gl宾馆。老小三欢欢喜喜等了一天,最后只等来一个五分钟不到的电话。漾漾晚上九点哭闹着要见爸爸,老小联合哄了几十分钟才哄好一个心酸人儿。 何致远晚上十一点见着了上塘中学陕西那人——赵经国,两人在酒店隔窗谈了些明天的工作,临了致远拎出了昨天新挖的一大包新鲜野菜——油菜叶、荠菜、白蒿芽、香椿。好多年没回老家的赵经国捧着带着家乡土味儿的十几斤野菜,乐得连连道谢。隔天周四,中午饭后,上塘中学的技术人员来致远房间安装远程系统,当天晚上何致远便激动地跟一群高二的孩子们打过照面。从二月二十七号开始他每天早晚点名册、跟学生们群聊、熟悉学生个人信息、联络组织各科老师……近来在宾馆gl的何老师常对着电脑发出奇怪的由衷的憨笑。辗转多年,再次回到讲台上,望着一群莘莘学子,这失而复得的心情难以言表,以至他忽略了仔仔漾漾的存在,心里只有上塘中学高二三班的五十二个学生。 (本章完) 第(3/3)页